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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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译

导读-第一篇上一篇下一篇

来自两个刑侦组的警探们各自站成一排,静静等待着两位新人的到来。在经过室田夫妇与霍肯森的一系列周旋后,霍肯森终于同意向两组增派应届的实习警校生,以缓解两组的工作压力。然而讽刺的是,当新人终于从警校被抽调出来时,一组已经将他们苦苦寻找的杀人犯绳之以法,而二组也在几天几夜无休的追踪之后将潜伏在区内的制毒者抓获归案。在新的刑事案件发生前,他们手头除了一些闲散的无头旧案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了。

没过多久,门开了,室田夫妇领着两名实习警探走了进来。格尔达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相貌平平的金发年轻人。他的个子没比格尔达高多少,身材普普通通,五官则更没有什么特点,除了五官分布得略微分散以外也很难对他的相貌作出进一步的描述。这个年轻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憨厚老实的味道,与其他警探们身上的那份狡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便脖子上挂着警徽也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一名警探。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格尔达看起来那么失望了。

至于室田身后的那个女孩,那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女孩,身高似乎比哈尔玛稍矮一点,身材苗条,留一头蓬松的深棕色宽波浪卷发,如可可般黑色的肌肤透着柔而顺滑的光芒,浓密的黑色粗眉下是一对有着细长睫毛的琥珀色大眼睛,鼻梁线条柔而不塌,鼻头尖而小巧,宽而薄的嘴唇涂着自然色的口红,脸颊则微微扑着些娇柔的红脂。此时她迈着宽阔的步子,昂首挺胸跟在室田身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自信的美。

似乎被丘比特一箭穿心,当约翰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刻起,他便深深为她所吸引。王子区总局不缺富有吸引力的女孩,可没有哪一个人能给他在相遇的一瞬间带来如此强烈的爱的信号。在短暂的那么一瞬间,他开始变得焦虑。他不知道自己的头发是否还整齐、有没有因为喷了太多发胶而反光,不知道领带是否因为自己刚才急着下楼而在手忙脚乱中歪到一边,不知道自己今天选的这套西装颜色是否适合自己……然而在这一瞬间的不安过后,他打算忘掉这些。他一边用余光悄悄地看着那个令他着迷的女孩,像吸取养分一样让她美妙的身姿通过视线进入他的身体、令他心潮澎湃,一边让自己尽可能表现得更完美一些——要像卫兵那样站得笔直,要像影星那样有着成熟而自信的微笑,要像商务成功人士那样谈吐自如……他想了很多,可这一切都被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

“托马斯·拉德纳。”在重复自己的名字之前,这名相貌憨厚的实习警探已经将他的手伸出一阵子了。

“啊?”约翰从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过神,充满歉意地伸出手,“哦,约翰尼斯•贝伦斯霍特。”

“你是怎么回事?”格尔达对约翰的失礼行为颇为不满,“注意力集中啊!”

“不好意思。”约翰大大咧咧地向格尔达道了歉,思绪再次放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上。可当他偏过头时,那个女孩正和一组的那两个刻薄的警探一起对着自己咯咯偷笑,这倒让他有些难堪,毕竟他并不希望留给那个迷人的女孩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第一印象,更不希望她这么快就和自己讨厌的家伙站到一起嘲笑自己。

在这之后的一天里,他都没能把心思放到工作上。他急切地想要认识她,但两组负责的都是完全不同的案件,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他自己也不像室田和格尔达一样可以借夫妻关系在两组间随意走动,即便想找个空档登门拜访都没有理由。直到下午他准备去走廊上的公共饮水机前打水时,他刚一走出门,便看到一个曼妙的身姿从走廊另一头缓步走来。还只是粗略地看了个轮廓,约翰便认出那就是在一组实习的那个可爱的女孩。那女孩拿着警校的纪念马克杯,先他一步来到了饮水机前。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来吧,约翰尼斯,拿出你的勇气来。约翰如是想着,边正领带边清了清嗓子,昂首挺胸向那个女孩走去。

“嗨,”约翰笑着向女孩打了个招呼,“你是新来的吗?”

“嗨,”女孩的笑几乎要将约翰的心彻底融化,“是啊,我在刑侦一组。”

“还适应警探的工作吗?”

“嗯……就目前的话我主要在帮组里整理文件,不过一切都还好啦。”女孩耸了耸肩,“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一组的?”

“还记得今天早上你来报到的时候吗?我就在那儿。”

“啊……对,我有印象。”女孩似乎想起了他冒失的模样,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便只好面带歉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约翰尼斯·贝伦斯霍特。”

“伊琳塔·迈尔斯。”再一次地,女孩甜甜地笑了。

“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就和你人一样。”

“真的吗?谢谢。”约翰的话让伊琳塔心花怒放。

“当然了。”约翰假装不以为然到,“话说该怎么拼你的姓?到底是带Y的迈尔斯还是带EIJ的迈尔斯?”

“前者。”

“这么说……你是新洛锡安人咯?”

“不,我其实是在南非出生的。”

“原来如此。”约翰用荷兰语继续到,“那也许我们用荷兰语或南非语交流会更方便一些。”

“Ja, seker. ”伊琳塔轻车熟路地说起了南非语,“Verstaan wat ek gêse het?”

“Natuurlijk,”约翰低调地用荷兰语答到,“我是毛里求斯人,听南非语也大差不差。”

“是吗?这么说咱可以算小半个老乡了。我在南非长大,但后来到了大概八年级的时候因为父母的工作原因迁到了路易港。我在那儿上的中学。”

“你是在路易港读的中学吗?”听到伊琳塔曾和自己在同样的地方生活过,约翰顿时兴奋起来,“让我猜猜……奥兰治亲王纪念中学?”

“不是。”

“哦……别告诉我你是阿珀尔•塔斯曼中学的。”

“事实上我就是那儿的。”

“那这么说我们是校友啊,我也是那儿毕业的。”约翰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了耳朵后面。

“哦?真的吗?”伊琳塔也同样又惊又喜,两人乐成了一团。

就这样,两个校友越聊越投机,越聊越深入。而这一切都被刚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格尔达看在眼里。看着那个漂亮女孩毫无保留的笑容,格尔达开始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好奇。格尔达就那样几乎是无意识地靠在了女卫生间的门口,以一种着了迷的表情远远地望着两个有说有笑的青年男女。就仿佛是笑给格尔达的一样,每当那个女孩脸上泛起甜甜的笑容时,格尔达的内心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触动,仿佛自己就是约翰,而那个女孩正因自己的存在而开颜。

看着越谈越兴奋的两人,格尔达意犹未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依那女孩的样子来看,她多多少少对约翰是有那么一点兴趣的,不然她也不会和那样一个来搭讪的家伙聊得那么开心,格尔达想着,嘴角情不自禁扬了起来。以她对约翰的认识来看,他像是一个粗枝大叶、不解风情的呆头鹅,偏秀气的五官和身材也让他与这个时代最受欢迎的大男人风格背道而驰,如果有一个女孩能够在刚认识他没多久的情况下和他聊的如此开心,想必女方对他是有一点好感的。相比之下,她更担心约翰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败光了对方对他的好感;又或者是他对那女孩甜蜜的笑容秋毫无察,错过了对方对他的一片心意。

 

…………

 

哈尔玛呆站在卫生间门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伙伴满面春风地和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女孩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放在平时,约翰总是会等着和哈尔玛一起下班,可现如今,他似乎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正当他不知所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被抛弃了?”

哈尔玛回过头,发现格尔达的脑袋都快搭到他的肩上了。

“这小子可以啊,人家女孩子刚来就给勾搭上了。”格尔达甩了甩手上没被烘干机烤干的水滴,意犹未尽地盯着楼梯口,“走,咱跟着看看去。”

格尔达兴奋地搓着手,双腿不受控制地朝楼梯口走去,而失去了好伙伴的哈尔玛也不得不选择和她同去。两人一路尾随着有说有笑的约翰和伊琳塔出了警局,向左在马尔加什第一枪骑兵的军营后拐弯走进一条石板路小巷。尽管格尔达和哈尔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却能看到他们越说越兴奋、越聊越深入。他们时而望向彼此,时而抬头看向两侧从人行道处延伸出来的商店招牌。若不是两人的手没牵在一起,倒还真像一对情侣了。

没多久,两人走到了一条十字路口。伊琳塔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紧接着,约翰也大大咧咧地笑着挠起了头。两人在路口寒暄了一阵,随后便各自道别散开了。原来,这对刚认识没多久的年轻人因为聊天太过投入,竟在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头。

“快走,不能让他发现咱们!”眼看满面春风的约翰正匆忙朝自己这边走来,格尔达连忙将哈尔玛拉到了一旁摆着花篮的巷子里。作为在老城长大的孩子,哈尔玛几乎是对老城的每一条街道了如指掌,这至少能保证他们可以通过一些捷径赶在约翰之前提前回到警局。

“你看到他俩那样子了吗?”格尔达一边迈着紧快的步子,一边相当兴奋地向哈尔玛说,“感觉他俩有戏啊。”

“那可不。”

“待会儿你假装不知道他和那个女孩的事情,等合适的时候再试着旁敲侧击一下。我回头也问问和夫那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提前给他踩个点。”

“没问题,不过……”正当哈尔玛要走出巷口时,一辆蓝色的面包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让他停下了脚步,“人家有戏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那肯定了,没人能拒绝八卦的快乐。”格尔达抿着嘴,认真地瞪圆了眼,“而且再说了,我得确保那个笨蛋不会说些讨人厌的话。”

“你觉得他不懂这些?”

“我不觉得。”

“好吧,你可能不知道他和他前任的事情,不过就我亲眼所见,他和他前任相处的时候可相当……如鱼得水——是的,可以这么说。他知道该怎样关心人,也知道什么话能讨女孩子欢心,只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其他人了……你知道的,万事开头难嘛,开口太难了。不过现在你看他们,两边放电,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我们担心的。”

“是吗?我还不知道他还有那种历史。”

“没错,头儿,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在哈尔玛神乎其技的抄近道技术的帮助下,两人成功赶在约翰之前回到了警局。格尔达重新回到二楼收拾东西,而哈尔玛则来到了地下车库。这几天他一直在委托蒂娜帮他改装汽车的变速箱,也时不时下去和蒂娜闲聊,两人也因此一来二去熟识了。因此也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适合和约翰碰头了。

当哈尔玛走到地下车库最不起眼的那个角落时,他新买的那台蓝色的雪铁龙GSA轿车正敞着车门,一个身着连体机修工制服的身影正趴在车里拧着螺丝。毫无疑问那就是蒂娜。

“嘿。”

“嘿。”蒂娜放下手里的细扳手,用身旁那块没比她手干净多少的抹布擦起了手,脑袋则探出了车外,“约翰呢?他没和你来?”

“没。”

“那可不多见。”蒂娜揶揄到,“你俩就像一对鸳鸯似的,谁也离不开谁。”

“去你的,”哈尔玛笑了,“我们不是鸳鸯,而且我看约翰马上就该找到他的那只鸯鸟了。”

“什么意思?”

“你猜。”

“让我想想……他有女朋友了?”

“虽然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哦?真的吗?”蒂娜看上去有些好奇,“和谁?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应该不认识,那是个刚来我们这儿的实习生……”

“伊琳塔·迈尔斯。”蒂娜几乎是不加任何思索地说出了她的名字,“那个留宽波浪短发、和焦糖咖啡一样的妹子,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很难不注意到一个那样的美人。”

“不过很不凑巧,那样一个美人就差和约翰牵手了。”

“当然了,不用你来提醒我。”蒂娜摆了摆手,“他俩啥情况?”

“我不知道,但是就我看到的来说,他俩确实很来电。都不是一个组的,下了班却差点一起走回家了。”

“我去,没骗我?”

“没骗你。”

说到这儿的时候,蒂娜突然朝哈尔玛身后努了努嘴。哈尔玛回过头,发现约翰正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走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没能藏住的笑意。

“刚刚我可什么都没和你说。”哈尔玛一边和约翰打着招呼,一边悄声向蒂娜吩咐。

“你刚说什么了吗?”蒂娜识趣地配合到。

“嘿,”哈尔玛的回声伴随着别处警车刺耳的烧胎声在地下车库中回荡,“你刚到哪儿去了?我就上个厕所的工夫你就不见了。”

“哦,你没注意到吗?”从约翰自然的神态与流利的答复看,他似乎早就想到了一套合适的说辞,“刚刚我发现我有个东西没拿,就先回办公室去找了,结果等到出门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是吗?”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哈尔玛决定配合他说下去,“我没回办公室。我还以为你今天突然有事提前走了。”

“怎么可能呢。”约翰将话题转移到了蒂娜身上,“嘿,蒂娜,一切都还顺利吗?”

“当然了,只要把这几个螺丝一拧,你们就可以提车走人了。等我一下就好。”

“太好了。”

“抱歉最近这几天因为要给装备部修各种东西,实在是忙得够呛,怎么都抽不出时间来换你们的变速箱,让你们把车在这儿干放了几天。”

“这没什么,能愿意主动帮忙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

“听说你们得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和斯陶宁贝格的人追查最近流进老城区的这批毒品,估计你们也忙得够呛吧。”不知不觉间,蒂娜竟然渐渐将话题带上了“正题”。

“那可不,前几天真的是超负荷工作。不过今天我们这儿来了个新人,也许之后再有案子能帮得上忙吧。”哈尔玛也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朝“实习生”的方向引去。

“哦?我好像有印象。”蒂娜开始描述起了伊琳塔的样子,“是不是那个混血女孩,留宽波浪短发、穿紫蓝色……”

“不,那是隔壁一组的。”不出意料,约翰颇为关切地打断了蒂娜的话。

“是吗?我还以为她是你们组的呢。”蒂娜接着装傻到,“那个女孩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感觉她还好吧……样子确实还行。”约翰的用词虽是轻描淡写,可语气却截然相反。

“太可惜了,我还打算让你们和她介绍介绍我呢。”

“这我们恐怕帮不了你。我们可不想也跟着挨巴掌。”

“得了吧,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

 

“亲爱的?”

“嗯?”

“有个事儿想和你问一下。”

“什么事儿?”

“那个新来的实习生,你觉得她怎么样?”

“问这个干啥?”

“没啥,就是纯好奇。”

“她大概和你算半个老乡——她也是南非来的。因为她才刚来,所以我们今天在让她给文件做归档,今天一天她基本上都在干这个。她在干活的时候看上去还挺有热情的,有的时候一本正经到让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但实际上她有点喜欢开小差,对处理的文件记忆也不是特别深。感觉……她就像一个女版的伊仓或贝伦斯霍特,但还不至于那么离谱,而且她会有意识让自己表现得更文雅、更专注。”

“我是说她人怎么样?”

“不清楚。可能和一般的女孩差不多吧。”室田下意识朝天看去,仿佛是要直接用眼睛查找脑子里的记忆一样,“人还挺好的,看着像是喜欢安静的文艺女孩,除了看影评杂志外在休息的时候还喜欢凑在小镜子前面照来照去,用手指把她的妆抹匀,而且对局里的八卦消息也相当感兴趣。”

“不清楚?我看你观察得还挺细致的啊。”格尔达抬头瞥了室田一眼,“她的名字呢?”

“伊琳塔·迈尔斯。”

“嗯……伊琳塔运河畔的伊琳塔警官,有意思。”

“我们对她的了解没有特别深。她才刚来,在我们这儿也没有放开,而且爱德华和艾缇尔,你知道他们的,他们一向不太喜欢外来客。”室田顿了顿,好奇地向格尔达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没啥。”

“你一般不会对一个人刨根问底的。”室田似乎觉得自己的妻子在吃那个实习生的醋,“说吧,到底怎么了。”

“只是单纯好奇你手下的实习生怎么样而已。”格尔达飞快地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我们组新来的那个老实说看起来不太灵光,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警探。”

“这是好事,你可以试着给他安排跟踪和盯梢的任务。”室田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凑到了格尔达的耳畔,“相比一个没什么特点的大众脸,被盯梢的人更容易对一个前凸后翘的金发尤物产生印象。”

“哦,得了吧。”格尔达被他那老掉牙的调情逗得咯咯直笑。

 

…………

 

格尔达放下手头的活,抄起桌上那只从南非带来的纪念马克杯,打算去走廊上的公共饮水机里接点水,然而刚出办公室没多远,她便远远地看到走廊中间的饮水机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毫无疑问,那是约翰和伊琳塔。在过去的这一周里,两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凑到一块,像对小鸟一样腻在一起说个不停。果然这两个人有戏,格尔达想着,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而还没等她坐稳,办公室的门便在一声巨响中被推开。

“轻点!”格尔达不满地朝兴冲冲闯进来的约翰喝到,“这破门经不起你这么糟蹋!”

“不好意思。”约翰放慢了脚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缓步来到了格尔达桌前,“欸对了,头儿,我能问你点事吗?”

“当然了。”

“假如说我要和朋友去吃饭,哪儿会比较合适?”

“麦当劳。”后面的哈尔玛搭话了。

“麦当劳怎么行!”

“我想吃麦当劳了。”

“那你自己去点外卖!”

“咱俩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麦当劳吗?”

“今天不行,哈尔。”

“好吧,约翰,让我们捋一捋……”格尔达用手背撑着下巴,“你是和女性朋友一起去吃饭吗?”

“不是……呃不,我是说……是的。和一个女性朋友。”

“和女朋友?”

听到“女朋友”这个词,约翰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脸也一下红了:“什么?女朋友?不,当然不是!”他来回踱着,双手无处安放,每一寸肌肤都透着紧张和可疑。

“那让我猜猜,”格尔达的眼里满是狡黠,“你要和一个女性朋友去吃饭。你不想让去一个太夸张的地方,让一场简单的‘聚餐’变成一场既明显又突兀的约会,也不能随便找个不像样的地方,让她觉得你既无趣又随便。你需要一个地方,一个既简单又有情调的地方,能够让她对你刮目相看,能够让她心满意足,能够为你们提供一个暧昧气氛的地方。我说对了吗?”

“我的天。”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想法被格尔达彻底看穿,约翰只觉得又羞又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为什么?因为过去一周你都在抓紧一切机会和一组的实习生在走廊上聊天吗?当然了。”格尔达揶揄地笑了笑,“你喜欢她吗?”

“啥啊……”约翰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却也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有那个意思咯?”

“嗯?”卡尔从《引擎狂热》杂志后探出了那双深褐色眼睛,“我错过了什么大新闻吗?”

“可大了。”格尔达用夸张的神色朝卡尔点了点头,边指着约翰边说,“他和隔壁的实习生勾搭上了。”

“行啊,”卡尔扬了扬眉毛,随后眉眼又藏到了杂志后,“不过我劝你当心一点,老梅嫩德斯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让他逮到你和他女儿……”

“啥啊,不是她。”约翰对卡尔的反应哭笑不得。

“哦?那是?”

“嗯……”

“让我替你说吧,”格尔达把脑袋别到了另一头,好让卡尔能够看清自己,“就是上周刚到刑侦一组的实习生。”

“哦——她啊。”卡尔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你认识?”

“不认识,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

“好吧。”格尔达不满地瞥了卡尔一眼,“对了,约翰,老实说我对于办公室恋情这种事是比较保守的——毕竟有我这个前车之鉴摆在这儿——但是嘛……鉴于她看你的样子确实不太一样,我愿意帮你一把。”

“这……怎么帮?”

“再怎么说我也是女人,女人喜欢什么我还是清楚的。我能给你一些建议,一些能让你表现得更完美的建议。比如说今天中午,我就有个好东西可以帮到你。”格尔达说着,打开了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积分卡,“这是‘芙蕾雅之息’的积分卡,还差一次消费就可以任选一杯免费的咖啡了。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切入点,就说马上就可以兑换积分了,正好还可以请她喝咖啡。”

“在哪?”

“就在芙蕾雅集市边上,当然了。芙蕾雅集市入口雕像右边的第一个小巷往里,左手边第二家就是。那家店类似咖啡厅和酒吧的混合体,有咖啡、有甜品、有正餐、有酒水,最重要的是那儿的情调堪称一流,像她那样的女孩会喜欢的。”

“有什么推荐的餐品吗?”

“嗯……如果是我的话,我推荐你尝尝他们的哥伦比亚三明治。”

“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那么紧张干嘛?你不是谈过恋爱吗?”

“我是谈过恋爱,可这是我第一次追求喜欢的人。老实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走下一步,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不能接受我……”

“也就是说,是你前任追求的你?”

“嗯。”

“容我补充一句,”约翰身后的哈尔玛举起了手,“我见过他前任,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好吧……”粗枝大叶的约翰曾被一个漂亮的女孩表白?格尔达想着,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似乎无法消化这一事实。

“不过话说回来,约翰,”哈尔玛从椅背上直起了身,“你和那个女孩小资情调去了,那咱说好去麦当劳的事怎么办?”

“下次吧,哈尔。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约翰不好意思地朝哈尔玛笑了笑,“另外我还得借你的车用一下。”

“真是个得寸进尺的混蛋。”哈尔玛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放在了桌上。

“多谢了,我的好兄弟。”

 

…………

 

见约翰满面春风地回到了办公室,格尔达兴奋地站起了身。对她来说约翰和伊琳塔的发展几乎都要和日常的琐碎工作平起平坐了。

“怎么样?”格尔达走到了约翰面前。

“可以说是相当顺利。”约翰颇为自得地答到,“我们刚一上车,电台就开始放她喜欢的音乐,路上几乎是一路绿灯,没要多久就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那儿确实不错,环境也好、菜品也好、服务也周到,她对那个地方非常满意。而且更重要的是今天我们聊了很多,她非常愿意和我分享关于她的一切事情,而且……天哪,你知道她笑起来有多可爱吗?”

“恭喜,翰尼,一个好的开始象征着成功的大半。”格尔达笑着指了指约翰,“她人怎么样?”

“和我想得一样好。不但人很开朗很可爱,和我的共同点也挺多的:都喜欢同样的食物,喜欢同样的电影,在看待事情上的观点也差不多,有的时候——抱歉我这么说——不过有时候她也挺喜欢犯傻的。我觉得我们还挺合得来的。”约翰傻笑了片刻,“你说我真的有可能和她进一步发展吗?”

“只要在她面前继续保持你善良幽默的人设,不要太急躁,那就没问题。”

“这肯定了。”

 

…………

 

很快,时间到了下午三点。尽管刑侦一组每天几乎都在超负荷运行,但人终究不是机器,人总是要休息的。到了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十万火急,刑侦一组里的几个大男孩们通常会放下手中的活,暂时抽个烟、听听音乐、吃点零食,以缓解午后超强度工作的疲劳。作为从刑侦一组借调出去的警探,格尔达自然知道他们的作息。她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穿过宽而长的走廊,来到了另一头的刑侦一组办公室前。她此次前来不单单是为了和自己的丈夫说上几句话,也是为了探听些许关于伊琳塔的情报——毕竟她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能让约翰如此着迷,这个女孩对约翰又是什么样的看法。

她没有敲门,直直地走进了一组的办公室中。果不其然,大家现在都在休息:室田正把脚搭在办公桌上闭目养神,坐在门边那张桌子留金棕色分头的艾缇尔正在读一本军武相关的杂志,而靠在柜子旁满下巴胡茬的爱德华正饶有兴致地听着坐在他身边的女孩讲述着今天的遭遇,至于那个正滔滔不绝的漂亮女孩——毫无疑问,她就是伊琳塔。

“瞧瞧,这就是我们的新人吗?看上去相当漂亮呢。”格尔达笑着走到伊琳塔面前,向她伸出了手,“格尔达·施坦因豪尔,二组临时组长,一组组长的一家之主。”

“伊琳塔·迈尔斯。”当格尔达与伊琳塔握手时,她完全理解为什么约翰会对这个女孩一见钟情了——她有着能让人内心融化的笑容。

“很高兴见到你。希望你还能习惯这几个粗鲁的大男孩——反正我是多多少少有点受不了的。”

她的话逗得伊琳塔咯咯直笑,“还好啦,我和他们相处得都还好,他们都挺不错的。”

“那就好。”格尔达点了点头,“你们接着聊吧,我失陪了。”

“嗯。”

格尔达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话题,开始和自己的丈夫闲聊,但她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侧后方的伊琳塔身上。当伊琳塔重新开始和爱德华分享她的故事时,她正好讲到了中午去咖啡厅的事上。然而奇怪的是,她似乎将自己的重心全部放在了那个帅气的服务生小哥以及可口的甜品上,对带她去那、为她推荐甜品并倾听她许久的约翰却只字不提。对一个帅哥犯花痴倒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对于坚定站在约翰这边的格尔达来说,伊琳塔的话多多少少有点令她感到不适了。想到这儿,她暂时中断了和室田的对话,转过头假装好奇地向伊琳塔问:

“你说的那家咖啡厅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啊,在哪儿呢?”

“那家店叫‘芙蕾雅之息’,就在芙蕾雅集市边上的一条巷子里。”

“哦?好像有点印象……”

“我带你去过几次,你不记得了?” 室田也加入了对话,“之前你还拿了一张……”

“啊对,想起来了。”格尔达赶在室田说漏嘴之前打断了他,“咱的确去过。”她又面向了伊琳塔,“那地方似乎挺隐蔽的,要找起来可不容易。你是怎么知道那儿的?”

“嗯……其实是和我一个同事去的。那是他推荐的地方。”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格尔达假装无意揶揄到,“不管怎么说你那朋友眼光够好的。”

“嗯……算是吧。”伊琳塔的回答很勉强,甚至有一丝尴尬,但很快那份尴尬就又重新被那甜美的笑容盖过去了,“有空你们可以多去那儿坐坐,环境不错,甜品和咖啡都很棒,还有一个超帅的服务生。”

“谢了,”格尔达礼貌地向她回了个笑,“要是那有个帅哥的话,那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去就好了。”

“嘿!”室田不满的声音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结束了自己的“特别侦察工作”,格尔达重新回到了刑侦二组的办公室里。很明显,伊琳塔的答复和自己的预想差了太多。本以为她会有意无意提到约翰,可她却几乎一直在对咖啡厅里的服务生犯花痴;本以为她会在提及约翰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可她不但对约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对“朋友”这个词都感到尴尬——格尔达敢肯定她脸上短暂出现的表情是尴尬而不是害羞。这不禁令坚定站在约翰这一边的格尔达感到奇怪,甚至有些不适。难道她不喜欢约翰?还是说是约翰始终在夸大其词?可她和约翰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却又那么热情,和他的关系发展也快得惊人——先是一见如故,之后又差点一起回家,没过几天就又上了他的车和他去咖啡厅里吃午饭。即便是志趣相投的异性朋友也很少有这样的发展速度,更何况是这样一对散发着暧昧气息的男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称不上朋友的同事会做的事情。然而,纵使伊琳塔的反应再让急着看热闹的格尔达失望,格尔达也无法将这件事告诉约翰,毕竟他现在已经被那甜蜜的滋味冲昏了头脑,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只会破坏他们的关系。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慢慢观察。

 

…………

 

“太好了,太好了……”

格尔达从杂乱的卷宗中抬起头,费解地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约翰。自他回到办公室开始他便像打了鸡血似地合着某种只有他能听到的节拍翩翩起舞,嘴里也念念有词。坐在他身旁的哈尔玛和卡尔也同样以一种看精神病人一样的表情看着他。面对他的兴奋举动,他的好伙伴哈尔玛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好奇地向他询问他和伊琳塔的进展。毕竟在过去的几天里,约翰要么为了和伊琳塔套近乎而不搭理他,要么就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就自己和伊琳塔的一点小进展说上十几分钟。这他可接受不了。

“嘿,我说,”格尔达抄起了手,“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么兴奋?伊琳塔跟你表白了?”

“没,不过也许——我是说也许——快了。”约翰几步走到格尔达桌前,相当激动地说,“你知道,她和我一样是路易港人,之前也没来过塔那那利佛。今天我和她聊天的时候我问她这里怎么样,然后她说这里很漂亮,感觉有很多地方都可以看看,但只是没有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规划路线。我就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当她的导游,等到周末抽一天带她看看这附近的几个景点。然后你猜怎么着?”

“她答应了?”

“没错!她答应了,而且答应得非常爽快!”

“不错啊,这么快就一起出来旅游了。就你们两个人吗?”

“就我们两个人。”

“行啊你。”

“说真的,我也没想到她会答应。而且……”约翰因过度兴奋而开始有些结巴,“而且你知道吗,当我提议和她出来逛逛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该死的,你真该看看她当时有多高兴。”

“我能想象得出来。最近看你们在那傻乐的样子已经看够了。”格尔达揶揄到,“老实说,你们俩的进展还挺神速的。第一天见面就差点一起走回家了,过了没几天就又一起出去吃饭,现在还没半个月你们都开始出来约会了!当初我和和夫都没那么快。”说到这儿,她想起了上回伊琳塔提及约翰时尴尬的神情,“不过让我确定一下,约翰,你没有强迫人家吧?她很乐意地答应了你的约会?”

“是啊,当然了。我只是那么随口一提,然后她就超级兴奋地说‘Werklik? Ja, seker’。答应得相当爽快好吧。至于约会,我还不知道这算不算约会呢,我不敢说这是约会……当然了,我肯定希望这会是一场约会的,可我还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敢问……”

“你可以让这变成一次约会。规划一条完美的路线,像个绅士一样陪在她身边,恰到好处地向她介绍一下那些名胜古迹的历史,再时不时和她开几个试探性的玩笑、创造几个浪漫的瞬间但不要急着动手动脚……相信我,你会成功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约翰说完,又一溜烟跑到了哈尔玛面前,“这次你得帮帮我。”

“怎么帮?”

“帮我规划一条合理的旅游路线——最好是多点上个世纪的景点,她喜欢那些有历史底蕴的老建筑。而且周六我还得再借你的车用一下。”

“可周六我得去我爸妈那儿拿不少东西,没车的话那些东西根本带不回来。如果你们想要逛景点的话坐有轨电车不就好了嘛,先坐一路,再转三路,不但有情调,路上还都是著名景点。”

“我总不可能带着一包硬币和她不停等电车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可我真的得去拿不少东西回来。”

“拜托,别忘了你当初买车借我的那两千克朗还没还呢。”见这招在对方面前已经不好使了,约翰很快又想到了新的策略,“要不这样,这车算我租你的吧,要多少钱我给你。或者说你去伯父伯母家来回车费要多少,我替你出。”

“这是干什么呢,没必要这样。”哈尔玛连忙拦住了要伸手掏钱包的约翰——尽管他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做个动作而已。

“可我真的很需要它。事实上,我和她这次就全靠它了。”约翰的眼睛就像咬坏了主人拖鞋的小狗一样无辜可怜,“拜托了,兄弟……”

在约翰的软磨硬泡下,哈尔玛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好吧,你可以开我的车……”

“谢谢!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好兄弟!”

“我还没说完呢!等你用完车之后把油给我加满,然后咱俩就算扯平了,怎么样?”

“嗯……”约翰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

 

“哈尔,过来看看,你觉得我这个样子没问题吗?”

“我在做早饭呢!”

“没事儿,我过来。”

当哈尔玛将撒有胡椒和罗勒碎的煎蛋三明治从平底锅里倒进餐盘中时,洗漱完毕的约翰又兴奋又紧张地走到了他身后。当他端着两人的早餐转过身、瞥见“盛装打扮”的约翰时,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放荡不羁的蓬头上插着一副巡警墨镜,上身是一件宽大的宽条纹浅橘色尖领衬衫,敞开的衣领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枚十字架,下身则是他平时常穿的浅棕色高腰西裤和深棕色皮鞋。此时的约翰就像一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一样,和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怎么了?”约翰被他的笑弄得有些发毛,“这样不行吗?”

“不,不,这么穿当然可以,甚至可以说非常合适,只是……我从来没有看你穿成这样,所以有点没忍住。”哈尔玛憋着笑将早餐端上了桌,“你这身打扮和谁学的?阿尔·帕西诺?”

“这倒不是。我听格尔达说,像她那样的女孩会喜欢这种打扮的。”

“好了,别多嘴了,吃饭。”哈尔玛嘟囔到,“为了你和你的小鸟儿,我还得打车走个来回,真是要命。”说到这儿,他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与往常不一样的气息,便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新的香水,之前一直舍不得用的那瓶。”

“唔,这味道……”在哈尔玛看来,那充满雄性挑逗气息的香水破坏了他香喷喷的早餐,“也许她会喜欢这种味道吧,不过我还是更习惯你的海盐风除臭剂。”

“今天可不同往日,我肯定得作出一些改变,让她看看焕然一新的约翰尼斯·贝伦斯霍特。”

“不同往日?终于打算出击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有了这身奔放造型的加成,约翰的笑看着比以往提到伊琳塔时自信了不少,“我们的最后一站是斯陶宁山天文台,当我们到那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天文台的气氛会非常完美。假如之前一切都顺利的话,也许我可以在那向她表白。”

“真的?”

“对……假如一切都顺利的话。”

“那我得祝你成功。”哈尔玛举起牛奶,和约翰干了一杯。

“谢了,哈尔。不过我还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呢。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去追求女孩子,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放松,翰,你忘了格尔达是怎么教你的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们度过了完美的一天,逛遍了老城的历史名迹,现在你们就站在天文台上,夕阳照在你们脸上,远处是整个老城的风光……在我看来这个场景相当完美,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的。”

“是啊……希望如此。”约翰点了点头,“不说那些了。今天难得有一个周末的休息,你有什么计划吗?”

“原本有几个,可因为我们的小约翰陷进了甜蜜的温柔乡里,所有的计划全乱套了。不过我想,当你和伊琳塔在我的汽车后座上乱搞的时候,我应该和艾达在哪个烧烤店或酒吧里互诉衷肠吧。”

“嘿,我和她没那么着急。”

“这可难说。”

很快,两人吃完了早饭,而这也代表约翰距离赴约的时间已经不远了。约翰最后往嘴里喷了一轮清新剂,在鞋柜上的小镜子前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表。一切都相当完美。

“我该走了,哈尔,祝我好运。”约翰撩人地冲哈尔玛抛了个媚眼,随后戴上墨镜、将外套搭在肩上离开了。至于一旁的哈尔玛,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

 

“早上好,瞌睡虫!太阳要晒屁股咯!”

“马上!”

约翰靠在街对面的车上,静静地等待着伊琳塔的到来。就刚刚对方从四楼窗后探出的稍有些凌乱的脑袋来看,距离她下楼大概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约翰蹲在车门边,接着后视镜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仪容,完美,发型还没有乱,穿搭也非常时尚。除了身材和身高略有些差强人意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不足了。如果真要说的话,现如今那些玩世不恭的年轻人们身旁靠着的大多是价值五六位数的跑车,而不是这样一辆样式古怪的家庭车。

等了大概有将近半个小时,伊琳塔终于迈着紧促的小碎步从楼上跑了下来。和往日里不同,此时的她化着更加浓厚的妆,头戴米色太阳帽,肩挎小巧的褐色方皮包,褐色轻薄宽松的浅黄短袖衬衫裙上别着一副时髦的圆形白框太阳镜,脚下则是一双轻便的低帮帆布鞋。看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伊琳塔,本已摆好帅气姿势的约翰差点乱了阵脚。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当我起床的时候已经都快九点了。”伊琳塔充满歉意地笑了笑,呼吸因着急而急促,“我耽误了很久吗?”

“不,没有,当然没有。”约翰赶忙摇了摇头,为她打开了车门。

“你一定已经等烦了吧,等着我在上面挑衣服化妆。”

“一点也不,等一会也没什么。事实上,那些等待完全是值得的。你今天看起来漂亮极了。”

“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很喜欢。”

“谢谢。”约翰的恭维令伊琳塔受宠若惊,“你今天的打扮也很酷。”

“你喜欢吗?”

伊琳塔被约翰这么一问,本已泛红的脸似乎更红了。

“好吧,如果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有点过头了的话……”

“不,当然没有。我想说的是和平常比起来你今天确实很不一样,但如果我那么说了的话总感觉对平常的你不太友好,所以……”

“怎么会呢?”约翰笑了,“说实话就可以了。”

“要我说,我更喜欢你这个样子。这种……酷酷的样子。”

“谢谢。”约翰压低了声音,“现在,我们的塔那那利佛一日游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是你的导游约翰尼斯·贝伦斯霍特。系好安全带,女士,我们现在出发!”

 

…………

 

“……你说那边的那个穹顶吗?那是司法宫,全马尔加什的最高级法院,原址为中世纪时期的自由市法院,在1757年的阿纳拉曼加大火后,原来的法院化为灰烬,新的法院在原来的设计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和放大,历经五年建成了现在的司法宫。”约翰顿了顿,“非常壮观,不是吗?”

“真漂亮……”伊琳塔趴在车窗上,着了迷地望向远处有着宽阔穹顶的司法宫,看起来已经彻底为司法宫的宏伟雄壮所折服。

“想停下看看吗?我们可以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没问题吗?”

“当然,仔细看看吧。让我靠边停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

 

“……好的,非常完美,换个姿势再来一张!三、二、一,茄子!”

“让我看看是什么效果!”伊琳塔从石阶上快步跑下,想趁约翰不注意抢过照片,可后者却似乎早已经料到她会这么做,便高高地把拍立得相机和照片举过头顶。

“别着急嘛,你总会看到的!”

“就让我想看看效果嘛!”

“想看?那就靠近点。”约翰神秘地笑了笑,将高举的相机镜头转向自己和伊琳塔,“来,看镜头——”话音刚落,又是一张照片从相机中飘出,只不过这次接住照片的是伊琳塔。她仔细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紧贴着彼此,笑容灿烂,看上去完美极了。

“怎么样?”

“非常好。这种拍法实在是棒极了!”伊琳塔看了看照片,又以一种又惊又喜的表情看了看约翰,“你是从哪学到这种拍法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学到的。”

“这张照片……送给你吧。”伊琳塔开心地抿着嘴,将照片递给了约翰。

“真的吗?”约翰只觉得胸口一阵小鹿乱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当然了。”伊琳塔点了点头,“不过作为交换,我要你把刚刚你拍的照片都给我。”

“那就从我这儿拿呀。”约翰坏笑着,再次把手里的照片举了起来。

“嘿,不许耍赖!”

 

…………

 

“嘿,我喜欢这首歌!”

“是吗?这么说你很喜欢快乐分队咯?”

“嗯,我是他们的铁粉,他们的每一首歌我都没有错过。只可惜……”

“伊恩·柯蒂斯。”

“对啊,伊恩·柯蒂斯……”

 

…………

 

“又是双层牛肉堡?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汉堡。”

“也不完全。我只是一个单纯的肉食动物罢了。我喜欢大口吃肉的感觉。”

“我也是。”约翰笑了笑,“去他的健康,去他的沙拉,我就要大块的肉!”

“没错!肉!我要更多的肉!”

餐厅的一角,两个衣着时髦的年轻男女开心地放声大笑起来。

 

…………

 

转眼已是傍晚,夕阳照在老城区橙红色的屋瓦上,散发出耀眼的赤色光芒。在过去的一天里,约翰几乎带着伊琳塔游遍了老城区的每一条街道,毫无保留地将老城区别样的人文之美展示在了她的眼前。两人在一起度过了无比快乐的一天。汽车在艾缇尔·多萝特娅桥前的路口左转,驶到了王子区总局的正门前。两人的下一站,是斯陶宁山上的天文台。就像之前决定的那样,约翰便将抓准时机、放手一搏,向身旁这个可爱的女孩吐露真心。尽管每当他想到这儿时他的心便会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但只要回忆起伊琳塔为自己而开颜的无数个瞬间,他便又有了无穷的信心和动力。

眼看汽车即将驶过警局,伊琳塔似乎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连忙拉住了约翰。

“在这儿停一下吧。”

“没问题。”鉴于此时警局对面的王子广场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约翰不假思索地将车停在了路边。当两人下车时,一辆惹眼的双门跑车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那是一辆崭新的红色沃克森飞燕跑车,而靠在车旁的是一个比跑车还要性感得多的年轻男人。那男人身高接近一米九,烫一头棕色的散卷发,相貌英俊帅气,身材如健美运动员一样结实。当伊琳塔见到那个男人时,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还没等约翰回过神,伊琳塔便已经激动地冲上去,和那个英俊的男人抱在了一起。两人也不在乎约翰和周围其他行人的眼光,直接站在警局的正门口深情地拥吻起来。亲热良久,伊琳塔从男人宽阔的怀中挣出,又惊又喜地看向了他。

“你怎么来这儿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我打算给你一个惊喜。”

“哦,罗兰德……”话音未落,两人再次吻到了一起。不过这次似乎是意识到约翰还在自己身后,伊琳塔并没有和男人亲热多久。“啊,不好意思,约翰,我都已经忘了……嗯……这是我的男朋友罗兰德,他之前一直在新城。罗兰德,这是约翰,我新认识的同事,他今天带我逛了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嗨,约翰。”伊琳塔的男朋友罗兰德伸出了手,自信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丝对约翰的不屑。

“嗨……嗨,罗兰德。”约翰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只在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和对方握了手。

“好吧,约翰,今天我真的很开心,不过我想我该走了。今天的旅行就到这儿怎么样?”伊琳塔挽着男朋友,朝约翰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甜美可爱,“也许,下周见?”

“嗯,下周见。”约翰的嘴唇一翕一张,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两个真正的情侣上了车,在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中一溜烟冲过了沿河的街道,只留下约翰一个人呆站在原地。他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可这一切却又不是幻想,而是残忍的事实。回忆起过去几周两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瞬间,约翰只觉得那一切既愚蠢又无法接受。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伊琳塔会对他这么好,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她会在向他隐瞒自己的恋情的情况下和他如此亲昵。有那么一刻,他痛恨伊琳塔对他好得过了头,让他在和她的过度亲密的互动中产生了恋爱的错觉,可到头来,他却只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没能早点遇到她,痛恨自己不像她的男朋友那样富有吸引力,痛恨自己就那样轻而易举地爱上了一个注定不属于自己的女孩。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可笑之极——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这样。

正在这时,哈尔玛和一名女警从警局中走了出来。那女警是典型的北欧长相,个子高得惊人,似乎快要有两米高,棕金色的长发被扎成了简单的马尾辫,浅蓝色的眼睛因八个半小时的巡逻而缺乏光泽。尽管她的上半身颇为匀称,可她的臀部和大腿却异常丰满,与她的上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便是艾达·布克纳,哈尔玛的少时同伴,全警局最高的女警。这对身高差25厘米的好友迈着颓丧的步子并排走着,看着多少有些喜剧色彩。

“……所以你打算喝点啥呢?”

“梅酒怎么样?”

“嘿……”哈尔玛觉得艾达似乎是故意为了迎合自己的日裔身份。

“咋了?又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单纯想喝一点带果味的酒。”

“好吧,低度果酒,再来点蒜香烤肉,听起来也行。”说到这儿,哈尔玛瞥见了街对面一个人孤零零傻站着的约翰,便也顾不得走斑马线,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好奇地小跑到了他面前,“嘿,你怎么在这儿?你的伊琳塔呢?”

“没有伊琳塔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伊琳塔了’?”

“没什么。”约翰看上去和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你们要去喝酒吗?”

“没错,去小酌几杯。”

“带我一个。”约翰的手搭在了哈尔玛的肩膀上,面色仍旧如死灰,“你们打算喝什么?”

“日本梅酒……”一旁的艾达小声说。

“忘了梅酒吧,让我们去喝点威士忌、喝点苦艾酒。”

“可是……”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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